現在回憶起香港過往的風華,王家衛的電影絕對是一抹重彩。他是捕捉城市寂寞螢火的高手。
除了他,很少人能將那種世紀末的繁華與內在鋼筋外露的廢墟同時呈現。與其說他在拍哪些人的故事,更像是他將都市裡飛蛾撲光一樣的人都如皮影戲剪下碎光。無論你我撲的各是什麼,都市的永晝都像個巨大的黑洞,讓慾望(無論是哪一種)擁有著你,時明時滅。
每一次看王家衛電影的角色,都會想起費茲傑羅的小說人物們。無論你追求的是什麼綠光,那些將你往前推的潮浪,注定要會將你推回過去。如此周而復始,直到你忘記你當初是為什麼而追求。
於是「香港」在王家衛的電影裡,就像一束可收放的光暈,讓人們在那束光裡如螢蛾般活動著,像被城市這燈罩捕抓住了。無論他啟用的紅男綠女多麼美麗,在他鏡頭下都成了朝花夕拾,再不凡也被吸納在那看似文明的海市蜃樓裡。
《墮落天使》描述的是1995年左右的香港,那時香港的美正綻放,她的美在於她骨子裡的繁華其實很野蠻,它像個龐大的有機體,不斷蠻生雜長著。
無論是《墮落天使》裡殺手黎明還是殺手同夥李嘉欣,他們以花期正艷的樣貌出入在各市井街市、昏暗餐廳,活在廉價旅社,同時穿梭各種突兀的廉價塑化的城市美學裡。那種空間與生存上的擁擠感,承載不了他們極盛時期的美貌,因此都有了快要凋謝的美感。
電影中那如同孤島般渴望連結的青年金城武,與跳針般被想填補內心空洞的楊采妮、把自己打扮成芭比娃娃是為了怕別人忘記她的莫文蔚,他們都像是那城市的雜訊,時而斷了訊號或時而連上線。如同現代人若有似乎的存在感…